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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夜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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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之前所言,心中憂慮者,可是害怕大軍南下之後,這數萬高句麗俘虜會趁機作亂。大王子...李建成和李世民兩人不甘滅亡,奮起一搏?”

一番君臣相得的戲碼之後,三人重新坐下,而此時此刻典韋也奉命端來了吃食,不大的案幾上擺得滿滿當當,看著很是誘人。

不過令張揚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面前這兩位的吃相可有點恐怖,狼吞虎咽對他們來說絕對是誇張,或許餓鬼刨食才符合他們現在的狀態。

劉光世此刻沒有一點漢室宗親的覺悟,吃的就如同一只護食的小狗,眼睛不斷左右瞄準案幾上的吃食,心中想的大概是將這些東西全部帶回自己的營帳之中好好品嘗。可吃東西的速度一點都不慢,就像得到一根大骨頭的狗兒,恨不得將這骨頭埋在地裏,不讓別人與自己爭搶的同時,好方便他能夠隨時挖出來品嘗一番。

徐世勣比他強上一些,但也有限,此時此刻的他正捧著一條羊腿奮力較勁,恨不能將羊腿中骨頭全部嚼碎都給吞下去。

如果裴元慶在此的話,一定會欣慰於來了兩個自己的同類,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他會琢磨著幹掉這兩個可惡的家夥,以免他們威脅到自己的吃食。

不管怎麽說,名將的光環在張揚的眼中碎了一地,雖說他早已明白名將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的道理,但這兩位恐怖的吃相還是讓他一陣陣的惡寒。

這件事其實也並不奇怪,不是說張揚這裏的吃食有多麽好吃,只是高句麗大軍一直很窮,缺少糧草,每天能填飽肚子便算不錯,更何況其他?別說這兩位是什麽將軍,在李淵都只能用肉食收買人心,並且躲在自己帳中啃羊腿的表現來說,他們能強到哪去?一匹戰死的駿馬,弄頭羊來,他們都會當成珍饈美味,好好品嘗上個幾天。

沒辦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他們不是沒經歷過,不過那是在李淵剛剛攻下幽州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李淵還秉持著草原民族的習性,認為漢人富裕無比,所以並沒有節制。後來真當他要經營幽州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地方其實比高句麗也沒強到哪去,再加上今年春夏的旱情,導致後來的高句麗上下都比較拮據,這也是為什麽李淵在明知道張揚有可能兵出幽州的情況之下還去攻打袁尚的原因。

不過不管怎麽說,高句麗大軍的日子總比當年的曹軍要強一些,李淵也沒讓麾下大軍去嘗一嘗人肉是個什麽滋味。

本來在剛剛端上吃食的時候,他們還能控制一些自己的欲望,想在自己新主公的面前表現的矜持一些,可等這些美味的肉食一入口,生理的本能便讓他們放下了心理的矜持,也忘記了要在張揚面前表現一番的心思。

這兇惡的吃相讓張揚都有點不好意思表現的太斯文,這種感覺就如同坐在他面前的並非什麽留名青史的大將,而是一群剛剛上門投奔的窮親戚。

同時他也無比懷疑,自己根本無需說那些廢話,是不是給這兩人吃上一頓飽飯,他們便能為自己殺人放火?

徐世勣吃得酣暢淋漓,但顯然他並沒有忘記之前的話題,當然,他也有可能是不服自己沒有猜對張揚的心思,這才如此的執著。

張揚看著兩位大吃特吃的家夥,笑著開口道:“若孤真是擔憂這些俘虜,又當如何?”

徐世勣受手上的動作一頓,這話怎麽他娘的聽著有些耳熟?

如果是李淵說這樣的話,那徐世勣根本不會考慮太多,憑借李淵的大度和氣量,縱然說錯了也沒什麽,只能不信口開河,亂說一通,那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但面前的這位明顯和李淵不同,這位的話語聽起來都是無心之談,你根本無法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對哪件事在意,對哪件事不在意,甚至自己的話到底入沒入這位的耳朵都是一個問題。

如同閑聊,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場合不夠正式,讓徐世勣產生一種並非上下級,而是老友之間的閑聊一般。

徐世勣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略微沈思了一番,他喜歡拿李淵和旁人比較,這也顯示出了李淵確實無愧雄主之名,在徐世勣、劉光世在等年輕名將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末將以為,若大王果真是煩惱此事,不若效仿當年長平舊事,或可一勞永逸,斷絕李建成、李世民心思的同樣,還能讓大王放心南下。”

徐世勣說的很不確定,畢竟剛才那盆涼水有些冷,讓他的信心並非如剛開始的那般足。而且如果按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來說,他是想建議張揚將這些俘虜全部招降的,如果能歸到他們兩人的名下那就更好了。不過這一點卻不太可能,看看高寵和秦瓊尚且沒有率領數萬人馬的資格,他們這種降將想這些事或許有些多。

至於長平舊事,那當然指得的是當年白起在長平活埋二十萬趙軍的事,也就是說,他在勸張揚殺俘。這一點是他根據張揚從前的所作所為,包括城外晉軍正在幹的事得到的結論,他們這位大王似乎對京觀有著非同一般的喜愛和執著。

張揚不露痕跡的點了點頭,這一次並沒有直接一盆冷水倒下來,話語委婉了很多。

“你所說倒也並非不是一個辦法,包括之前所說,孤雖然不缺糧草,但如今草原被大雪封鎖,從並州、河套運送靡費頗多,孤縱然不缺糧草,但耗費在路途之上總是不舍。”

說到這裏,張揚搖頭笑道:“只是這俘虜,孤同樣不想殺,正如孤之前所說,孤並非嗜殺之人,高句麗人雖在李淵率領之下作亂,但天下自黃巾之亂來戰亂不休,年輕丁壯缺乏。這四五萬俘虜大部分都為青壯,殺之豈不可惜?”

聽到這裏,徐世勣不屑的撇撇嘴,你小人屠一直強調你不是嗜殺之人,可這小人屠的外號是怎麽來的?

至於張揚話中的意思,他倒是頗為認同,如今因為戰亂,各地人口大減,整個幽州的漢人恐怕只餘幾十萬,甚至還不如益州一郡的人口要多,如果能把這些青壯留下來的話,確實能對幽州的人口起到一定的補充作用。

“大王是想化軍為民?”一邊觀察著張揚的臉色,徐世勣一邊小心翼翼道:“可是大王,這些年來高句麗人和幽州的漢人摩擦不斷,若是將他們轉為平民的話,後患無窮啊。”

話有些委婉,其實按徐世勣所知,李淵雖然沒有對漢人表示出什麽歧視的情緒,也沒有下令欺壓漢人,但那些高句麗將士卻並非如此,他們視漢人為奴隸,動輒打殺,這幾年積累的仇恨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解決的。如今張揚攻殺李淵,滅高句麗,從前的情況正好反了過來,如果張揚將這些高句麗人留在軍中,那沒有一點問題,但轉為平民的話,漢人和高句麗人之間的矛盾根本無法調解,幽州也會變成一個爛攤子。

在徐世勣看來,這種做法還不如將高句麗人殺光來得省事。

“並非轉為平民,而是奴隸。”

張揚的語氣很平淡,但話語中卻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就如之前的鮮卑人一般,男的為奴,為幽州修橋鋪路,修建水渠,女的賞賜有功將士,你們覺得如何?”

我們能覺得如何?

徐世勣和劉光世無力吐槽,不過徐世勣既然能獻出殺俘的計策,自然不會去在意高句麗人的生死,更不會因為他們來違背張揚的意思。

“大王深謀遠慮,末將佩服!”

“甚得的深謀遠慮,不過是在亂世之中求活罷了,孤沒什麽兼濟天下,萬族一視同仁的志向,只想保我漢人不受異族淩辱,僅此而已。”

這一點,徐世勣和劉光世無比相信,而且張揚說出的話,不管他們是否相信,都無法去反駁。

張揚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東方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一股困意突然襲上心頭。

徐世勣和劉光世察言觀色的本事無疑十分之強,在看到張揚露出一絲疲憊之後立刻起身告退,與前來的時候相比,他們的心中已經沒有了那份忐忑,最重要的是,吃飽,而且在心情松懈下來之後,他們同樣感覺到了一股困意。

送走了兩人,張揚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大覺,只是此時此刻,有些人才剛剛陷入無盡的麻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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